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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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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3 章

看她的反應,柳如言楞了下,“阿越在臨走前約我喝咖啡,並交給我一個信封說轉交給你們兄妹倆。當時不解為何要讓我一個外人來轉交信件,等她做了傻事後我才恍然大悟。出殯那日,我將信封交給了你哥。”

“信、信上說什麽?”游星好像有些短路,聽完話要反應很久才反饋情緒。

柳如言搖頭,信是給他們兄妹二人,她並未看過。她寬慰道:“我記得那天,阿越話裏話外都是放不下你們兄妹倆。當時聽著只當是做母親的愛,後來才明白每一句都是告別。我猜信應該是和你們告別而寫下。過去多年,看不看都不重要了,只要你們過得好,阿越就放心了。”

十幾年過去,那天和李越的最後一面,記憶深刻至今。

柳如言記得李越那日精神不佳,神情舉動都很沈,整個人像被抽了魂的空洞。她知道李越病了,便沒深想,只當是常態。

只有說起一雙兒女時,她才回攏些精氣神。

李越說:“他們倆就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掛,有時候我都懷疑,將他們帶到痛苦萬分的世界上,該不該?”

柳如言忙道:“是緣分才讓你擁有這雙兒女,如果不該,那他們去哪裏見你?”

“我現在只希望他們健康成長,不會被欺負。尤其是星兒,她還小,我真的放心不下。以後要多麻煩你幫我照看照看。”李越放下咖啡時,手腕的玉鐲碰到玻璃桌上,悶磕一聲。

柳如言笑道:“有你保護他們,怎會受人欺負。”

“我對星兒嚴苛,就是為了磨煉她的抗挫折能力。都說窮養兒子富養女,如今這個社會對男人的寬容度太高,也不知哪個男的看著君子,實際人渣。所以我都不敢將星兒當溫室裏的花來養,生怕我在家裏當成寶,一出去風吹雨打就將她摧殘了。”

“確實是,從小好好教育就行。雖不嬌生慣養,但也不能太嚴苛了,童年該有的快樂不可剝奪。慢慢來。”

李越苦笑:“慢不了,我家星兒天生就嬌縱,無論我怎麽兇怎麽罵,還是不夠堅強,愛哭,怕累。要是以後我不在了可怎麽辦?還有我家小厲,才十九歲,萬一他在外留學遇到壞人,把他帶上歧途可怎麽辦?國外的飯菜難吃,他是中國胃,吃不慣。”

柳如言有個和游厲差不多大的女兒,也是隨時牽掛兒身的母親,“是這樣,當母親總會有各種擔憂,會浮想聯翩不測,其實都是想多了。孩子大了,總歸要自由的,社會上磕磕碰碰正常,讓他自己悟,莫要因此勞神傷心。”

“有時候看到新聞孩子沒了媽,有了後媽,親爸也成了後爸。我就忍不住想,如果我沒了,游國勇會不會虐待他們兄妹倆?那他們肯定會很難過,尤其是星兒。可我不想他們難過,這樣我也無法安心閉眼。只要星兒和小厲開心快樂的長大,我更寧願長眠,這樣就沒有痛苦了。如果哪天我真的意外了,我更希望讓他們倆知道媽媽是開心的,沒有遺憾,所以不必為媽媽感到痛苦。”

柳如言知道她的狀況,只勸她不要胡說,“你要哪天出意外了,小三豈不是做夢都要笑醒?怎麽能便宜了她們,還沒有□□和私生子的問題,游星游厲還沒結婚生子,你這個當媽的,不好好陪著,豈不是失責。”

李越出神,“你看,你們每一個人勸我,左一個當媽的,右一個孩子。那我自己呢,我已經好久沒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了。”孩子是她的全部,也是她現在撐下去的希望。可她每一次聽到別人開解她或鼓勵她,都說什麽母愛,責任,難道她作為女性活在世界上,每喘一口氣都是因為生育這個使命嗎?”

柳如言搖頭,“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,你要堅強,就算不為別人,為自己。”她知道面對病人,語言的力量很無力,她只能勸她好好吃藥,好好配合心理醫生。

提及小三,“就算我有什麽不測,自然也不會便宜她。”

柳如言放輕聲音,“游國勇還是沒回家?”游國勇已經近半年未回過家,兒女撇下,一心尋溫柔鄉。

“嗯,沒回。”一想到黃錦霞,她就恨得咬牙切齒,“那個女人不知給他下了什麽迷魂湯,當年被我捉奸在床,狠扇了幾巴掌,竟然還敢回來。當初就該直接把她的臉劃花,讓她沒臉沒皮做狐貍精。她也是好心機,躲著將兒子生了長大後再帶回來爭家產,絕不可能!”

只要說起他們,李越就會失了游夫人的優雅和體面,她恨不得將人雙雙綁了示眾游行再浸豬籠。

柳如言:“游國勇是個慫且蠢的男人,想辦法把股份套在游星游厲兄妹身上,逼游國勇立字據絕不娶那個女人進門,更不能讓那個私生子改姓游。然後再和他離婚。”

李越雖做不到讓游國勇白紙黑字寫下有法律效應的字據,但她有其他辦法,“不管什麽辦法,他們別想好受。”

聊了一會兒,李越找機會將信封交給她,柳如言問為何不電話或直接給他們,但李越並未解釋過多,只說過一個星期左右就將信封給游厲。柳如言又問:“他不是在留學嗎,下個星期回家來?”

李越點頭,仍舊未多說。

見面後第二日,柳如言聽說李越獨自去了小三的家中,並且只有私生子在,隨後小三也趕了回去,不知道爭執些什麽,李越做了傻事。柳如言聽聞時難以置信,痛心之際認為李越真是做傻事,得不償失。

再隔幾日,李越在報紙和網絡上看到了“富太太泣血控訴振亞總裁拋妻棄子,聯合小三逼死正宮!!!”

——

游星回家時,游厲和譚斯羽都不在,她沒打電話逼問游厲,獨自走進游厲的書房翻找起來。以前來游厲家,雖是家人關系,但游星不曾隨意逾距,不亂進房間,更不亂翻亂找。

游厲的書房她每回進來都是借用電腦,或者找游厲談事,並未趁人不在而翻找東西。

游星將抽屜翻完,並未找到她想要的。書櫃,抽屜,她都翻了遍,桌子上的書她也沒放過,越翻越六神無主。地上散亂一片,皆是她隨意丟擲,隨後她兀然走進臥室,在兩邊床頭櫃翻找。

游厲回家進到書房時,以為家裏遭了賊,譚斯羽進了趟臥室,也是嚇得一激靈,兩邊床頭櫃的抽屜被拉出,東西散落一地。夫妻二人連忙喊來住家保姆一問,卻無異常,只說看到游星進了書房。

游厲火從心中起,一面打她電話一面尋她蹤跡。臥室沒人,客廳沒有,客房也沒有,最後游厲在後花園的鐵樹盆栽旁尋到人。

游星披頭散發,雙眼通紅蹲著抽煙,一副受大刺激的模樣,游厲見她這般,很火大但又怕她是遇到什麽大事。不敢罵,語氣生硬轉彎,“蹲這裏做什麽,我不讓你抽煙,你跑後花園來抽,受什麽刺激了你?”

游星喉嚨沙啞,她猛吸一口,險些被嗆到,“........信呢?”

游厲何等聰明,立刻明了。他停頓一瞬,問:“什麽信?”

游星站起來,“你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?”

游厲不知道游星何時才會堅強起來,只有她在痛苦的汪洋裏一浮一沈不願自救,其實她離岸邊咫尺近,可她就是不願清醒過來。

他很冷靜,“沒有信,你又聽了什麽風言風語,回來發瘋。”

游星撥弄被風糊了眼的碎發,“我今天見到了柳阿姨,柳阿姨說媽媽寫給你和我的信,出殯那日她交給了你,可是我至此都不知有信的存在,你憑什麽瞞我,我有知情權!”

游厲仍不承認,游星沒了耐心:“給我!”

“不在了,十六年了,哪裏還找得到。”游厲輕描淡寫。

游星力竭聲嘶,“給我!”

這個世界上,除了游星自己,最了解她的就是游厲。這些傷痛在她的心間不斷結痂後撕扯冒血珠,又結痂,反反覆覆至今。

游厲不知如何讓她走出來,索性屏蔽一切。拿到信時,在葬禮上沒落一滴淚的他卻在深夜捂面痛泣。他怎敢給游星看,萬一游星也想不開,自我折磨,若也做了什麽傻事,他承受不住。

游厲想過等她從喪母的痛苦中走出來後再給她,但無論過去多少年,她都停在原地。

她像母親,從母體裏帶出的多愁善感是基因所致,是個情緒繁多的人兒。母親去世的打擊,到後來在學校被霸淩的痛苦,單是這兩點就足以將游星摧毀。

傷害從未在她的心間消失過,只是累加,他好不容易才將人拉了回來,更是不考慮將信交給她。

淚水風幹黏住她的發絲,她不在意,“游厲,我知道你絕情冷漠,你的日子過得輕松快樂,媽媽的離去從未對你造成任何影響,你該吃吃該喝喝,該怎麽瀟灑,就怎麽快活。我無法譴責你,但是我做不到你這般冷酷,你也沒理由因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,就逼迫我忘掉那一切。”

在她的話裏,游厲成了沒心沒肺的人。

“我冷漠絕情?是誰在管你,是誰在養你供你吃好穿暖?游星,我養了你這麽多年,養的是白眼狼?這麽多年,我一個人硬撐著將游家扛下來,在你嘴裏成了吃喝玩樂享受人生了?你覺得只有像你這樣活在傷痛裏,聽到想到過去,就有應激反應,這才是對媽的緬懷,才是對媽的尊重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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